第053章 絞殺瘋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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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3章 絞殺瘋狗
巴克薩的內戰一連打了五天, 終於有了偃旗息鼓的苗頭。倒不是雙方握手言和了，是實在打不動了。
要知道這個國家統共就三萬人左右。雷沙跟裏奇各自手底下一百多人，打得再聲勢浩大, 也跟村霸互毆似的, 著實算不上什麽現代化戰爭。
而內城區的人能逃的都逃了, 這令他們雙方不約而同地意識到，再這麽打下去，黃金怕是要坐收漁翁之利。
可事已至此, 想讓巴克薩恢覆如初已然是天方夜譚。雷沙是個小心眼，裏奇更是。這倆紙糊的兄弟終是漏了風, 雙方歇戰只是權宜之計。
約翰和他的一群線人們探了又探, 回來匯報了一下內城區目前的局勢。裏奇依舊占據著商城, 吃喝不愁。昔日風光無兩的雷沙則成了破落戶，到處搜刮內城區的民居, 倒也能活。
但是，這兩夥人現在就算歇了戰，狀態也很不好, 因為他們麻葉子沒了。
“之前以斯帖不是燒了他們的麻葉子地嗎, 他們沒有種子了。”
約翰說這話的時候, 幸災樂禍到眼鏡都歪了。巴克薩內部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染了毒癮，現在沒得吸了, 所有人都迅速陷入了頹靡。
楚年通過婕拉家的哨塔看向內城區，街道上隨處可見行屍走肉般的癮君子。他們或難受得滿地打滾，或癱在地上做一些怪異的動作，更有甚者難受到當場“坐化”。
如此美景, 令楚年食欲大增。雖然她沒有饑餓感，但架不住她貪吃。
今天她把以斯帖很久前凍在冰箱裏的那麻袋肉給燉了, 加點土豆胡蘿蔔，再烙幾個餅，跟黃金中的眾人吃得起勁兒。
“這是什麽肉啊？”楚年啃著肉，嘴裏含糊不清地問向以斯帖。
以斯帖已經吃了四五碗了，還是沒夠，一邊盛湯一邊說：“狗肉。”
楚年楞住，手裏的碗差點沒摔在地上。不遠處的悠悠猛地回過頭來，臉上布滿了驚恐。
楚年慌忙竄起來低聲逼問以斯帖：“什麽狗？哪兒來的狗？”
以斯帖不以為然地答道：“嗨，雷沙帶來了兩條獒犬，拴在瓦茨別墅的後院，我隨手給它們宰了。你看這肉多鮮。”
楚年猛地捂住了他的嘴：“噓噓噓，你幹嘛要殺狗狗！狗狗多可愛！怎麽可以吃狗……”
以斯帖扒開她的手：“那兩條獒犬吃人。雷沙經常把不聽話的手下跟狗光一個籠子裏。估摸著兩三天吧，就能被獒犬吃得一幹二凈。”
楚年默默又盛了一碗湯，吸溜了一口：“你還別說，是挺鮮。”
悠悠戰戰兢兢地跑了過來，抱著楚年的胳膊小聲問：“吃，狗？”
楚年啞然，剛想把這事兒糊弄過去，吃飽喝足的以斯帖突然賤兮兮地在悠悠耳邊小聲說：“晚安，小備用糧……”
悠悠的臉蛋唰地白了，一個虎撲摟住了楚年：“不好吃！悠悠，不好吃！”。
楚年忙不疊地揉著他的腦袋，對以斯帖兇巴巴地吼道：“你幹嘛嚇唬孩子！”
以斯帖卻打了個呵欠，擺擺手：“我睡覺去了，拜拜。”
楚年愕然：“這才八點，你就睡覺了？你這是什麽老年人作息！”
以斯帖嘟囔了一句：“我最近總是很困……可能是要冬眠了。”說著上了二樓。
楚年目瞪口呆，揪住約翰問道：“以斯帖跟我們不是一個物種嗎？他真的要冬眠？”
約翰卻也跟著打了個呵欠：“你別聽他胡說，他就是上了歲數，犯懶……我也有點困，我去睡覺了。”
說著約翰也伸著懶腰回了家。婕拉抱臂嘖嘖稱奇，與楚年咬耳朵：“最近他們真的是吃得太飽了。過去約翰和以斯帖經常熬通宵。尤其是約翰，他總是躲在小屋裏發明奇怪的東西。”
楚年不禁憂心忡忡。以斯帖還不到四十歲，約翰也只是四十歲出頭，二人都是正值壯年，怎麽最近越來越沒精神了？
尤其是以斯帖。據她觀察，以斯帖是一個很註重健身的人。基地裏隨處可見啞鈴和其他用來練習臂力的道具，他還給自己做了個沙袋，只不過自從楚年認了他當師父，沙袋就閑置了。
而且，過去以斯帖教她格鬥術的時候可以一直教到第二天黎明，現在剛到淩晨就困得直耷拉頭，並不像是裝出來的。
以斯帖……不會也抽麻葉子吧！
楚年腦袋一熱，大步跑上了二樓，直接踹門進去。
她這一腳勁道十足，把年久失修的門鎖踹出去八丈遠，也嚇得正在打地鋪的以斯帖直接拔了刀。
待看清是怒氣沖沖的楚年，以斯帖茫然了半天，小聲問：“……怎麽了？你家小狗嚇死了？”
楚年憋了一股火迅速湊近，趴在他肩膀上一個勁兒地聞來聞去。
她聞到了淡淡的煙味，但不是麻葉子味。可這並不能洗刷以斯帖的嫌疑，於是她又抓起以斯帖的手指看。
以斯帖一頭霧水，萌發出了久違的矜持感：“你……你這是幹什麽！我還有點害羞了……”
楚年甩開他的手，冷聲質問：“你沒抽麻葉子吧？”
以斯帖哈了一聲，臉上堆滿了“你這話從何說起”。
楚年松了口氣，皺著眉頭對他伸了四根手指頭：“你今天睡了四回了。上午十點到十一點，下午兩點到兩點半。晚上五點到六點。剛吃完了飯，你又要睡覺了。我覺得這不正常。”
以斯帖楞了楞，皺著眉頭細細回想了一下，老實巴交地點了下頭：“對哦。”
楚年氣到抓狂：“你別對哦！你到底哪裏不舒服？”
以斯帖困惑地撓撓頭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我就是莫名其妙得困。是因為我吃得太多了嗎？”
食困嗎？不對啊，他白天也經常打瞌睡。楚年想了又想，忽然回憶了什麽，問道：“你是不是經常做夢？”
以斯帖有一瞬的失神，繼而面色不改地回道：“沒有。”
楚年皺眉：“你撒謊。之前在約翰家，我聽見你說夢話了。”
以斯帖頓時尷尬地吸了下鼻子：“呃……是嗎？我說什麽了？”
楚年深吸一口氣，把房門帶上。因沒了門鎖，她只能找個掃帚別住門把手。
“你跟我說說吧。”楚年嚴肅地叉著腰，“你這樣我很慌，我覺得這是我的問題。”
以斯帖笑出了聲：“跟你什麽關系啊！”
楚年抿了抿嘴唇，盤坐在他面前，沈聲說：“因為我是一個很特殊的人，我有特殊的能力，我不太確定我的能力範疇，但我能無意中改變或同化一些人和事。所以……”
她頓住，望著以斯帖逐漸緊皺的眉頭，深吸一口氣：“拜托你告訴我，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變化。”
楚年本想把她有“同化”能力這件事再瞞一瞞的，可她不敢拿以斯帖等人的命運當籌碼。目前她對這個世界，乃至對她自己所了解得只是冰山一角。
以斯帖探究地望著她，嘆了口氣，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靠在墻上說道：“是的，我最近一直在做夢，休息得很不好。我夢見了……不少過去的事。”
楚年揉了揉鼻子，甕聲甕氣地追問著：“是嗎？很糟糕的回憶嗎？”
以斯帖有點為難地捋著頭發：“是挺糟糕的。你知道的，我是個傭兵。我殺得人很多。不過……我一直沒有懺悔過，因為我覺得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確實挺該死的。就算我促成了政變，戰爭，我也覺得過不在我，那個國家遲早也會到這一步，我只是加快了它的速度。”
他頓了頓，忽然苦笑一聲：“我是個挺爛的人，我很明白這一點。可是……就那麽一次，就那麽一次。我很後悔。所以我最近總是夢見那一幕……這可能是一種懲罰。”
楚年緊張地盯著他，沒敢搭話。然而以斯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，而是突然問道：“楚年，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嗎？我不是說你之前告訴我的那群……監管者，也不是指國王，我是說，有沒有真正的神明。”
楚年被問懵了，猶豫了一下遲疑地回答道：“說真的，我不知道。我是無神論者，但是……我對神鬼報以敬畏。”
以斯帖的表情有些落寞：“啊啊，是啊。我可能就是太不敬鬼神了。小公主，這與你無關，我很確定，你來到這裏後，發生的一切都是好事情。你不用擔心我。”
楚年沈默。好事情？是啊，李朗說她能帶來和平，她也是這麽確信的。她之前一直覺得自己的能力對身邊的人有益處，比如她讓南瑤“清醒”，也讓王霞暫時免除了牢獄之災。
但從事情的結果上看，她並沒有達成她所期待的局面。
“我很怕。”楚年終於還是決定脆弱一次，笑得比哭還難看，紅著眼睛問，“師父，我很怕，非常怕。如果我帶來的不是我想要的和平，該怎麽辦？”
以斯帖手足無措地從上衣口袋摸到了褲兜，到底沒掏出像樣的手巾來，最後把旁邊的抹布給抓了過來：“你哭什麽！嘶，真是的，你哭什麽！我只是嗜睡，又不是要死了！女人真的很麻煩……”
楚年被抹布上的灰給嗆笑了，咳嗽著罵道：“我當然是擔心你這個禍害啊！你有什麽事從來不會跟我說！我只能自己瞎猜！”
以斯帖自認理虧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：“好了好了，我們出去散個步。”
楚年抹了下臉上的灰，一出門，正撞見悠悠在外頭蹲墻角。
“哭了。”悠悠用袖子小心擦著楚年的臉，“姐姐，哭了？”
楚年忙擠出沒心沒肺的笑容：“沒有，姐姐被灰塵迷眼了。”
悠悠踮腳，對著她的眼睛吹了吹。楚年心頭一暖，牽著他的手一起下了樓。
於是他們仨沿著街道散步，挨家挨戶瞅兩眼，看看有沒有混進來“間諜”。
悠悠很興奮。他很久沒走出基地了，如今突然能跟楚年一起在晚飯後散步，令他依稀回想起了當年楚年牽著他遛彎的場景。
“那個……”悠悠比劃著自己的脖子，露出了懊惱的表情，“沒了。”
楚年茫然，想了大半天後意識到悠悠好像是在說牽引繩，不禁失笑：“悠悠現在是小男孩了，不能用繩子拴著。”
悠悠眨眨眼，繼續比劃：“那個，骨頭。”
他想說那個帶著骨頭吊墜的項圈不見了。他很珍惜那個項圈，只是之前他鉆洞進王國的時候，不小心被木頭蹭掉了項圈。他剛想找，有人來了，他只能逃跑。
那是楚年給他的，他覺得是一種標記，標記了悠悠是楚年的小狗，所以不能隨便弄丟。
楚年倒是不介意，牽著他的手晃了晃：“沒事，我給悠悠做個新項鏈。”
悠悠開心地點點頭，蹦蹦跳跳地往前走。但走了幾步，回頭一看以斯帖走得老成穩重，思索了一下，改為努力跟楚年保持步調一致，小步走著。
楚年則一門心思地觀察著周遭的民居。外城區多了兩家面包店，一家西餐廳，裁縫店恢覆了營業，再加上婕拉的超市，已經有了商業區的雛形。
“我們已經達成了目標。”以斯帖隨手揪了花壇上的一朵花，捏著玩，“雖然現在巴克薩已經自亂陣腳，我們還是要小心雷沙和裏奇會再度聯手。”
楚年點點頭，她敢確定，雷沙跟裏奇之間戰役最後會不了了之，然後這倆人集體把內憂轉外患，一起對付黃金。
好在他們已經消磨掉了巴克薩中的數位高層，勝率又高了不少。
得再去約翰家研究一下那臺機器了……楚年望向街對面的裁縫店，想著要不要給悠悠做件合身的冬裝。他身上這套還是普力穿剩下的，不太合身。
豈料，以斯帖突然猛地將她扯到了身邊。楚年尚未反應過來，就聽啪嚓一聲，原本在她身後的花盆應聲而碎，泥土和花瓣濺了滿地！
以斯帖壓著楚年和悠悠的腦袋，帶他倆躲進了巷子裏。楚年心臟突跳了一陣，環顧四周，並未發現開槍之人。
“狙擊手。”以斯帖給出了結論，“而且是老手，很麻煩。”
楚年下意識地把悠悠摟進了懷裏，緊張地問道：“物理攻擊不是沒用嗎？我們先回基地？”
以斯帖瞥了一眼街道，搖搖頭：“不行，不能被擊中頭部，否則可能會影響意識。而且這個子彈不對，不是普通子彈，爆開的威力太大了。那人在高處，我懷疑是街對面的那個三層樓。”
楚年偷偷看了半眼又縮了回去。那棟樓緊挨著與內城區的界限，距離不算近，但是狙擊槍這東西在這個彈丸小國裏，指哪兒打哪兒。
“繞後，慢慢走。”以斯帖輕輕推了推楚年，示意她往後走。
楚年小心翼翼地帶著悠悠穿梭在巷子中，借著房檐躲避身形。悠悠也察覺到了危險，努力把腰弓得很低，用手罩住了楚年的腦袋。
這裏距離黃金的基地只有幾百米，卻是如此得漫長。前方是一個很寬的街道，沒有了遮擋物。楚年咽了咽口水，回頭看向了以斯帖。
以斯帖不知從哪兒找了一小塊木板，當成盾牌擋在身前，抓住了楚年的胳膊：“跟我一起跑，不能有任何的停頓。”
楚年卻把悠悠推給了他：“你把悠悠帶過去，不用管我。”
以斯帖急了：“你跑不過子彈！萬一…”
楚年打斷了他：“不要被打中頭部就好。而且我被你訓練過，我可以。你保護好你自己和悠悠，我跟你們不一樣。”
以斯帖猶豫了半天，終於還是把悠悠抱了起來，用木板擋著，深吸一口氣，猛地沖了出去！
又是一聲槍響，震得楚年心裏一哆嗦，好在那子彈打在了地面上，炸開了一個黑窟窿。以斯帖的身法極快，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街道對面。
“滾進去！敢出來我今晚燉了你！”以斯帖毫不客氣地把悠悠塞進了街對面的面包店，全然不顧裏面的人一臉驚慌。
而悠悠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，驚恐地趴在玻璃上：“楚年！楚年！”
楚年站在街對面，緊張地搓了搓手，見以斯帖還要跑回來，慌忙向他揮手：“別過來！我可以的！”
以斯帖卻不敢賭，焦急地罵道：“站在那別動！媽的！”
然而就在這時，楚年突然瞥見毫不知情的約翰手裏提著新買的紅酒，晃晃悠悠地從街口路過，眼見得就要進了狙擊範圍。
她頓時驚恐地大喊道：“約翰！快回去！快回去！”
約翰一怔，忙著戴正了歪歪扭扭的眼鏡，下一瞬就被以斯帖飛撲倒下，手中的紅酒砰地砸在了地上。子彈只是擦中了以斯帖的小腿，就噴出了一道血花。
這是狙擊手能有的威力？！楚年心臟狂跳，咬咬牙，想先跑到對面的面包店跟悠悠匯合。
然而她剛要邁出腳，身側突然閃過一道銀光，繼而一把匕首猛地刺了過來！
楚年迅速向後撤身，後背撞在了一堆木桶上，雙手一撐，借力後空翻退後數步。
這時她才看清，那握著匕首一步步逼近的人竟是“瘋狗”艾莉！
艾莉此時眼窩青黑，頭發如掉進油鍋的掃帚一起向上炸著，眼睛裏滿是血絲，身上的吊帶衫染滿了汙漬，像是個剛從精神病裏逃出來的生物學意義上的純瘋子。
楚年當即對她眼下前有狼後有虎的處境給出了個評價——
草。
她不能再往後退了，一旦失去了房檐當遮擋物，狙擊槍會讓她腦袋開花。但在這個狹小的地方，她就得跟艾莉近身肉搏。可這裏正著身子都難通過，艾莉手裏的匕首一伸就能抵住她的肚子。
艾莉顯然沒打算等她頭腦風暴完，揮動著匕首又紮了過來。楚年只能來個空手奪白刃，緊緊攥住了刀刃。
疼啊，媽的，疼！匕首這種東西雖然不致命，但是真他媽的疼！
楚年看著自己血流如註的手掌，咬了咬牙，一腳踢在了艾莉的小腹上！
楚年早就知道自己遲早得跟巴克薩的人過招，所以從頭到尾換了身新行頭。
比如她腳上穿的釘子鞋。
這一腳讓艾莉直接嚎叫了出來，向後一個趔趄，不死心地揮動著匕首，卻已亂了節奏。楚年趁機猛地踢中了艾莉的下巴，終於騰出空閑拔出短刀，照著她的腦袋劈了下去。
然而艾莉躲得很快，一個閃身從窗戶翻進了旁邊的屋子裏，只後背中了一刀。
屋子裏住著一對母女，就這麽遭了無妄之災。艾莉將年幼的女孩當成人質，匕首壓在女孩的脖子上，與追來的楚年對峙。
楚年小心地逼近，看著在一旁驚慌地跪在地上的婦女，低聲說：“我來解決，你退後。”
解決？解決個屁。其實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。這麽年幼的孩子，很容易精神崩潰。而艾莉現在就是個如假包換的純瘋狗，那正在她懷裏嚎哭的女孩正刺激著她的神經。
“他媽的，閉嘴，閉嘴！”艾莉粗暴地勒著女孩的脖子，令她無法呼吸，然後匕首指著楚年，哈哈大笑著，“雷沙先生會殺了你！他一定會殺了你！哈哈哈，婊子，賤人，你竟敢讓雷沙先生這麽苦惱！”
艾莉對雷沙的忠心，在普通人看來，有些莫名其妙。雷沙根本就沒把艾莉當人看，以斯帖曾經說過，雷沙曾經把艾莉送給手下們玩，且是以非常低廉的價格，因為雷沙嫌艾莉醜。
不過，楚年找到了艾莉的資料，大概能猜出她對雷沙到底報以怎樣的感情。
“艾莉，你聽我說。”楚年盡量保持鎮定，對不斷後退的艾莉認真說道，“我知道你想要什麽。你想要雷沙愛你，因為只有雷沙對你好，是嗎？”
艾莉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，轉而又恢覆了兇狠：“你閉嘴！”
楚年語氣平和：“我有辦法讓雷沙愛上你。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事跡吧？我是有點神力的，我能讓雷沙愛上你。”
艾莉的眼神中充斥著向往，但依舊不敢放開人質，眼神中滿是嗜血的癲狂：“不，只要殺了你，雷沙先生就會喜歡我……”
“沒用的！”楚年不容置疑地呵道，“你明白的，雷沙身邊的漂亮女人太多了！你殺了我又如何？艾莉，我有個辦法，你要去模仿啊！你要去找準雷沙喜歡什麽樣的人！”
艾莉剛吸了最後一口麻葉子，精神不太正常，冷不丁聽楚年這麽一說，一時茫然：“喜歡，喜歡什麽樣子……他喜歡漂亮的……”
起效了。楚年強壓著忐忑，繼續說：“漂亮的女人千篇一律，，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。雷沙為什麽對我感興趣？我有趣啊！艾莉，想想你小時候。你會騎馬，你會拳擊，你會釣魚，你是多麽有趣的女人，你怎麽不展示出來呢？”
艾莉原本是一個農場主的女兒，童年時光也算無憂無慮。騎馬，餵養動物，釣魚，跟父親學拳擊，終日奔跑在田野上。
直到有一天，一夥流竄到她家鄉的臨國難民闖進了他們的莊園，槍殺了她的全部家人，不但侮辱了艾莉，還把她關在了地下室裏，日夜折磨。
艾莉從那時起就瘋了。五年後，她被當地的一支武裝軍從地下室拖出，又成了軍妓，最終染上了嚴重的性病以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。
她愛上了那群傷害她的人，極盡癡狂。她在一群豺狼身上渴求著愛意，最終輾轉遇到了雷沙。
可以說，艾莉的一生是不幸的。
但這並不能成為她隨意殺人的理由。
“騎馬……釣魚……”艾莉在楚年的暗示下想起了自己那短暫又美好的童年時光，臉上不由自主地揚起了笑容，“啊，是啊，我會很多……”
一道寒光閃過，打斷了她的回憶。她呆楞楞地低下頭，發現楚年已經將她的右胳膊給砍了下來。那條胳膊落在地上，手裏還握著匕首，在一陣黑霧彌漫後迅速消散。
被她禁錮在懷裏的女孩跌落，楚年將她順勢扔給了背後的婦女。然後淩空躍起，又一刀砍向了艾莉的頭顱！
艾莉回過神來，用另一只手擋住，剩下的這條胳膊頓時被齊根斬斷，鮮血猛地竄了出來。
“啊……”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兩只斷手，終於露出了驚恐的表情，“啊……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楚年眼神冰冷，握緊刀柄，刀法極快地再次砍去。艾莉必須死，立刻死，她不能放了艾莉，因為這條瘋狗會咬死很多人！
對不起，你的人生很悲慘。
可是這跟我無關，跟那群枉死者，更無關。
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，艾莉竟在劇痛之中咬著牙站穩了身子，避開楚年的攻擊後，用盡全身力氣，一頭撞在了她的肚子上！
楚年的刀沒停，用力紮進了她的後背，卻還是被她借著這股勁蠻勁兒頂得向後飛去，撞開了屋門。
咣當，楚年仰面倒在了街道上。陽光落在她臉上的一剎那，她頓時反應過來。
要遭，進狙擊槍的範圍了！
於是幾乎是下意識的，她抓住正壓在她身上的艾莉，向上一托，當了肉盾。
砰！艾莉的後腦勺綻開了血花，淋了楚年一臉。
而就在這時，屋裏的那對母子合夥拖住楚年的腿將她拽了回來，躲開了第二槍。
屋門閉合的一剎那，楚年透過縫隙看見艾莉的後腦勺破了個大洞，如同被踩爛的蛋糕。雙眼卻仍死死瞪著她，眼神從瘋狂，到絕望，再到不甘，最後終於趨於空洞和麻木，被黑煙吞沒，徹底消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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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克薩的內戰一連打了五天, 終於有了偃旗息鼓的苗頭。倒不是雙方握手言和了，是實在打不動了。
要知道這個國家統共就三萬人左右。雷沙跟裏奇各自手底下一百多人，打得再聲勢浩大, 也跟村霸互毆似的, 著實算不上什麽現代化戰爭。
而內城區的人能逃的都逃了, 這令他們雙方不約而同地意識到，再這麽打下去，黃金怕是要坐收漁翁之利。
可事已至此, 想讓巴克薩恢覆如初已然是天方夜譚。雷沙是個小心眼，裏奇更是。這倆紙糊的兄弟終是漏了風, 雙方歇戰只是權宜之計。
約翰和他的一群線人們探了又探, 回來匯報了一下內城區目前的局勢。裏奇依舊占據著商城, 吃喝不愁。昔日風光無兩的雷沙則成了破落戶，到處搜刮內城區的民居, 倒也能活。
但是，這兩夥人現在就算歇了戰，狀態也很不好, 因為他們麻葉子沒了。
“之前以斯帖不是燒了他們的麻葉子地嗎, 他們沒有種子了。”
約翰說這話的時候, 幸災樂禍到眼鏡都歪了。巴克薩內部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染了毒癮，現在沒得吸了, 所有人都迅速陷入了頹靡。
楚年通過婕拉家的哨塔看向內城區，街道上隨處可見行屍走肉般的癮君子。他們或難受得滿地打滾，或癱在地上做一些怪異的動作，更有甚者難受到當場“坐化”。
如此美景, 令楚年食欲大增。雖然她沒有饑餓感，但架不住她貪吃。
今天她把以斯帖很久前凍在冰箱裏的那麻袋肉給燉了, 加點土豆胡蘿蔔，再烙幾個餅，跟黃金中的眾人吃得起勁兒。
“這是什麽肉啊？”楚年啃著肉，嘴裏含糊不清地問向以斯帖。
以斯帖已經吃了四五碗了，還是沒夠，一邊盛湯一邊說：“狗肉。”
楚年楞住，手裏的碗差點沒摔在地上。不遠處的悠悠猛地回過頭來，臉上布滿了驚恐。
楚年慌忙竄起來低聲逼問以斯帖：“什麽狗？哪兒來的狗？”
以斯帖不以為然地答道：“嗨，雷沙帶來了兩條獒犬，拴在瓦茨別墅的後院，我隨手給它們宰了。你看這肉多鮮。”
楚年猛地捂住了他的嘴：“噓噓噓，你幹嘛要殺狗狗！狗狗多可愛！怎麽可以吃狗……”
以斯帖扒開她的手：“那兩條獒犬吃人。雷沙經常把不聽話的手下跟狗光一個籠子裏。估摸著兩三天吧，就能被獒犬吃得一幹二凈。”
楚年默默又盛了一碗湯，吸溜了一口：“你還別說，是挺鮮。”
悠悠戰戰兢兢地跑了過來，抱著楚年的胳膊小聲問：“吃，狗？”
楚年啞然，剛想把這事兒糊弄過去，吃飽喝足的以斯帖突然賤兮兮地在悠悠耳邊小聲說：“晚安，小備用糧……”
悠悠的臉蛋唰地白了，一個虎撲摟住了楚年：“不好吃！悠悠，不好吃！”。
楚年忙不疊地揉著他的腦袋，對以斯帖兇巴巴地吼道：“你幹嘛嚇唬孩子！”
以斯帖卻打了個呵欠，擺擺手：“我睡覺去了，拜拜。”
楚年愕然：“這才八點，你就睡覺了？你這是什麽老年人作息！”
以斯帖嘟囔了一句：“我最近總是很困……可能是要冬眠了。”說著上了二樓。
楚年目瞪口呆，揪住約翰問道：“以斯帖跟我們不是一個物種嗎？他真的要冬眠？”
約翰卻也跟著打了個呵欠：“你別聽他胡說，他就是上了歲數，犯懶……我也有點困，我去睡覺了。”
說著約翰也伸著懶腰回了家。婕拉抱臂嘖嘖稱奇，與楚年咬耳朵：“最近他們真的是吃得太飽了。過去約翰和以斯帖經常熬通宵。尤其是約翰，他總是躲在小屋裏發明奇怪的東西。”
楚年不禁憂心忡忡。以斯帖還不到四十歲，約翰也只是四十歲出頭，二人都是正值壯年，怎麽最近越來越沒精神了？
尤其是以斯帖。據她觀察，以斯帖是一個很註重健身的人。基地裏隨處可見啞鈴和其他用來練習臂力的道具，他還給自己做了個沙袋，只不過自從楚年認了他當師父，沙袋就閑置了。
而且，過去以斯帖教她格鬥術的時候可以一直教到第二天黎明，現在剛到淩晨就困得直耷拉頭，並不像是裝出來的。
以斯帖……不會也抽麻葉子吧！
楚年腦袋一熱，大步跑上了二樓，直接踹門進去。
她這一腳勁道十足，把年久失修的門鎖踹出去八丈遠，也嚇得正在打地鋪的以斯帖直接拔了刀。
待看清是怒氣沖沖的楚年，以斯帖茫然了半天，小聲問：“……怎麽了？你家小狗嚇死了？”
楚年憋了一股火迅速湊近，趴在他肩膀上一個勁兒地聞來聞去。
她聞到了淡淡的煙味，但不是麻葉子味。可這並不能洗刷以斯帖的嫌疑，於是她又抓起以斯帖的手指看。
以斯帖一頭霧水，萌發出了久違的矜持感：“你……你這是幹什麽！我還有點害羞了……”
楚年甩開他的手，冷聲質問：“你沒抽麻葉子吧？”
以斯帖哈了一聲，臉上堆滿了“你這話從何說起”。
楚年松了口氣，皺著眉頭對他伸了四根手指頭：“你今天睡了四回了。上午十點到十一點，下午兩點到兩點半。晚上五點到六點。剛吃完了飯，你又要睡覺了。我覺得這不正常。”
以斯帖楞了楞，皺著眉頭細細回想了一下，老實巴交地點了下頭：“對哦。”
楚年氣到抓狂：“你別對哦！你到底哪裏不舒服？”
以斯帖困惑地撓撓頭：“我也不知道。我就是莫名其妙得困。是因為我吃得太多了嗎？”
食困嗎？不對啊，他白天也經常打瞌睡。楚年想了又想，忽然回憶了什麽，問道：“你是不是經常做夢？”
以斯帖有一瞬的失神，繼而面色不改地回道：“沒有。”
楚年皺眉：“你撒謊。之前在約翰家，我聽見你說夢話了。”
以斯帖頓時尷尬地吸了下鼻子：“呃……是嗎？我說什麽了？”
楚年深吸一口氣，把房門帶上。因沒了門鎖，她只能找個掃帚別住門把手。
“你跟我說說吧。”楚年嚴肅地叉著腰，“你這樣我很慌，我覺得這是我的問題。”
以斯帖笑出了聲：“跟你什麽關系啊！”
楚年抿了抿嘴唇，盤坐在他面前，沈聲說：“因為我是一個很特殊的人，我有特殊的能力，我不太確定我的能力範疇，但我能無意中改變或同化一些人和事。所以……”
她頓住，望著以斯帖逐漸緊皺的眉頭，深吸一口氣：“拜托你告訴我，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變化。”
楚年本想把她有“同化”能力這件事再瞞一瞞的，可她不敢拿以斯帖等人的命運當籌碼。目前她對這個世界，乃至對她自己所了解得只是冰山一角。
以斯帖探究地望著她，嘆了口氣，換了個舒服點的坐姿靠在墻上說道：“是的，我最近一直在做夢，休息得很不好。我夢見了……不少過去的事。”
楚年揉了揉鼻子，甕聲甕氣地追問著：“是嗎？很糟糕的回憶嗎？”
以斯帖有點為難地捋著頭發：“是挺糟糕的。你知道的，我是個傭兵。我殺得人很多。不過……我一直沒有懺悔過，因為我覺得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確實挺該死的。就算我促成了政變，戰爭，我也覺得過不在我，那個國家遲早也會到這一步，我只是加快了它的速度。”
他頓了頓，忽然苦笑一聲：“我是個挺爛的人，我很明白這一點。可是……就那麽一次，就那麽一次。我很後悔。所以我最近總是夢見那一幕……這可能是一種懲罰。”
楚年緊張地盯著他，沒敢搭話。然而以斯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，而是突然問道：“楚年，這個世界真的有神嗎？我不是說你之前告訴我的那群……監管者，也不是指國王，我是說，有沒有真正的神明。”
楚年被問懵了，猶豫了一下遲疑地回答道：“說真的，我不知道。我是無神論者，但是……我對神鬼報以敬畏。”
以斯帖的表情有些落寞：“啊啊，是啊。我可能就是太不敬鬼神了。小公主，這與你無關，我很確定，你來到這裏後，發生的一切都是好事情。你不用擔心我。”
楚年沈默。好事情？是啊，李朗說她能帶來和平，她也是這麽確信的。她之前一直覺得自己的能力對身邊的人有益處，比如她讓南瑤“清醒”，也讓王霞暫時免除了牢獄之災。
但從事情的結果上看，她並沒有達成她所期待的局面。
“我很怕。”楚年終於還是決定脆弱一次，笑得比哭還難看，紅著眼睛問，“師父，我很怕，非常怕。如果我帶來的不是我想要的和平，該怎麽辦？”
以斯帖手足無措地從上衣口袋摸到了褲兜，到底沒掏出像樣的手巾來，最後把旁邊的抹布給抓了過來：“你哭什麽！嘶，真是的，你哭什麽！我只是嗜睡，又不是要死了！女人真的很麻煩……”
楚年被抹布上的灰給嗆笑了，咳嗽著罵道：“我當然是擔心你這個禍害啊！你有什麽事從來不會跟我說！我只能自己瞎猜！”
以斯帖自認理虧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：“好了好了，我們出去散個步。”
楚年抹了下臉上的灰，一出門，正撞見悠悠在外頭蹲墻角。
“哭了。”悠悠用袖子小心擦著楚年的臉，“姐姐，哭了？”
楚年忙擠出沒心沒肺的笑容：“沒有，姐姐被灰塵迷眼了。”
悠悠踮腳，對著她的眼睛吹了吹。楚年心頭一暖，牽著他的手一起下了樓。
於是他們仨沿著街道散步，挨家挨戶瞅兩眼，看看有沒有混進來“間諜”。
悠悠很興奮。他很久沒走出基地了，如今突然能跟楚年一起在晚飯後散步，令他依稀回想起了當年楚年牽著他遛彎的場景。
“那個……”悠悠比劃著自己的脖子，露出了懊惱的表情，“沒了。”
楚年茫然，想了大半天後意識到悠悠好像是在說牽引繩，不禁失笑：“悠悠現在是小男孩了，不能用繩子拴著。”
悠悠眨眨眼，繼續比劃：“那個，骨頭。”
他想說那個帶著骨頭吊墜的項圈不見了。他很珍惜那個項圈，只是之前他鉆洞進王國的時候，不小心被木頭蹭掉了項圈。他剛想找，有人來了，他只能逃跑。
那是楚年給他的，他覺得是一種標記，標記了悠悠是楚年的小狗，所以不能隨便弄丟。
楚年倒是不介意，牽著他的手晃了晃：“沒事，我給悠悠做個新項鏈。”
悠悠開心地點點頭，蹦蹦跳跳地往前走。但走了幾步，回頭一看以斯帖走得老成穩重，思索了一下，改為努力跟楚年保持步調一致，小步走著。
楚年則一門心思地觀察著周遭的民居。外城區多了兩家面包店，一家西餐廳，裁縫店恢覆了營業，再加上婕拉的超市，已經有了商業區的雛形。
“我們已經達成了目標。”以斯帖隨手揪了花壇上的一朵花，捏著玩，“雖然現在巴克薩已經自亂陣腳，我們還是要小心雷沙和裏奇會再度聯手。”
楚年點點頭，她敢確定，雷沙跟裏奇之間戰役最後會不了了之，然後這倆人集體把內憂轉外患，一起對付黃金。
好在他們已經消磨掉了巴克薩中的數位高層，勝率又高了不少。
得再去約翰家研究一下那臺機器了……楚年望向街對面的裁縫店，想著要不要給悠悠做件合身的冬裝。他身上這套還是普力穿剩下的，不太合身。
豈料，以斯帖突然猛地將她扯到了身邊。楚年尚未反應過來，就聽啪嚓一聲，原本在她身後的花盆應聲而碎，泥土和花瓣濺了滿地！
以斯帖壓著楚年和悠悠的腦袋，帶他倆躲進了巷子裏。楚年心臟突跳了一陣，環顧四周，並未發現開槍之人。
“狙擊手。”以斯帖給出了結論，“而且是老手，很麻煩。”
楚年下意識地把悠悠摟進了懷裏，緊張地問道：“物理攻擊不是沒用嗎？我們先回基地？”
以斯帖瞥了一眼街道，搖搖頭：“不行，不能被擊中頭部，否則可能會影響意識。而且這個子彈不對，不是普通子彈，爆開的威力太大了。那人在高處，我懷疑是街對面的那個三層樓。”
楚年偷偷看了半眼又縮了回去。那棟樓緊挨著與內城區的界限，距離不算近，但是狙擊槍這東西在這個彈丸小國裏，指哪兒打哪兒。
“繞後，慢慢走。”以斯帖輕輕推了推楚年，示意她往後走。
楚年小心翼翼地帶著悠悠穿梭在巷子中，借著房檐躲避身形。悠悠也察覺到了危險，努力把腰弓得很低，用手罩住了楚年的腦袋。
這裏距離黃金的基地只有幾百米，卻是如此得漫長。前方是一個很寬的街道，沒有了遮擋物。楚年咽了咽口水，回頭看向了以斯帖。
以斯帖不知從哪兒找了一小塊木板，當成盾牌擋在身前，抓住了楚年的胳膊：“跟我一起跑，不能有任何的停頓。”
楚年卻把悠悠推給了他：“你把悠悠帶過去，不用管我。”
以斯帖急了：“你跑不過子彈！萬一…”
楚年打斷了他：“不要被打中頭部就好。而且我被你訓練過，我可以。你保護好你自己和悠悠，我跟你們不一樣。”
以斯帖猶豫了半天，終於還是把悠悠抱了起來，用木板擋著，深吸一口氣，猛地沖了出去！
又是一聲槍響，震得楚年心裏一哆嗦，好在那子彈打在了地面上，炸開了一個黑窟窿。以斯帖的身法極快，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街道對面。
“滾進去！敢出來我今晚燉了你！”以斯帖毫不客氣地把悠悠塞進了街對面的面包店，全然不顧裏面的人一臉驚慌。
而悠悠這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，驚恐地趴在玻璃上：“楚年！楚年！”
楚年站在街對面，緊張地搓了搓手，見以斯帖還要跑回來，慌忙向他揮手：“別過來！我可以的！”
以斯帖卻不敢賭，焦急地罵道：“站在那別動！媽的！”
然而就在這時，楚年突然瞥見毫不知情的約翰手裏提著新買的紅酒，晃晃悠悠地從街口路過，眼見得就要進了狙擊範圍。
她頓時驚恐地大喊道：“約翰！快回去！快回去！”
約翰一怔，忙著戴正了歪歪扭扭的眼鏡，下一瞬就被以斯帖飛撲倒下，手中的紅酒砰地砸在了地上。子彈只是擦中了以斯帖的小腿，就噴出了一道血花。
這是狙擊手能有的威力？！楚年心臟狂跳，咬咬牙，想先跑到對面的面包店跟悠悠匯合。
然而她剛要邁出腳，身側突然閃過一道銀光，繼而一把匕首猛地刺了過來！
楚年迅速向後撤身，後背撞在了一堆木桶上，雙手一撐，借力後空翻退後數步。
這時她才看清，那握著匕首一步步逼近的人竟是“瘋狗”艾莉！
艾莉此時眼窩青黑，頭發如掉進油鍋的掃帚一起向上炸著，眼睛裏滿是血絲，身上的吊帶衫染滿了汙漬，像是個剛從精神病裏逃出來的生物學意義上的純瘋子。
楚年當即對她眼下前有狼後有虎的處境給出了個評價——
草。
她不能再往後退了，一旦失去了房檐當遮擋物，狙擊槍會讓她腦袋開花。但在這個狹小的地方，她就得跟艾莉近身肉搏。可這裏正著身子都難通過，艾莉手裏的匕首一伸就能抵住她的肚子。
艾莉顯然沒打算等她頭腦風暴完，揮動著匕首又紮了過來。楚年只能來個空手奪白刃，緊緊攥住了刀刃。
疼啊，媽的，疼！匕首這種東西雖然不致命，但是真他媽的疼！
楚年看著自己血流如註的手掌，咬了咬牙，一腳踢在了艾莉的小腹上！
楚年早就知道自己遲早得跟巴克薩的人過招，所以從頭到尾換了身新行頭。
比如她腳上穿的釘子鞋。
這一腳讓艾莉直接嚎叫了出來，向後一個趔趄，不死心地揮動著匕首，卻已亂了節奏。楚年趁機猛地踢中了艾莉的下巴，終於騰出空閑拔出短刀，照著她的腦袋劈了下去。
然而艾莉躲得很快，一個閃身從窗戶翻進了旁邊的屋子裏，只後背中了一刀。
屋子裏住著一對母女，就這麽遭了無妄之災。艾莉將年幼的女孩當成人質，匕首壓在女孩的脖子上，與追來的楚年對峙。
楚年小心地逼近，看著在一旁驚慌地跪在地上的婦女，低聲說：“我來解決，你退後。”
解決？解決個屁。其實她心裏一點底都沒有。這麽年幼的孩子，很容易精神崩潰。而艾莉現在就是個如假包換的純瘋狗，那正在她懷裏嚎哭的女孩正刺激著她的神經。
“他媽的，閉嘴，閉嘴！”艾莉粗暴地勒著女孩的脖子，令她無法呼吸，然後匕首指著楚年，哈哈大笑著，“雷沙先生會殺了你！他一定會殺了你！哈哈哈，婊子，賤人，你竟敢讓雷沙先生這麽苦惱！”
艾莉對雷沙的忠心，在普通人看來，有些莫名其妙。雷沙根本就沒把艾莉當人看，以斯帖曾經說過，雷沙曾經把艾莉送給手下們玩，且是以非常低廉的價格，因為雷沙嫌艾莉醜。
不過，楚年找到了艾莉的資料，大概能猜出她對雷沙到底報以怎樣的感情。
“艾莉，你聽我說。”楚年盡量保持鎮定，對不斷後退的艾莉認真說道，“我知道你想要什麽。你想要雷沙愛你，因為只有雷沙對你好，是嗎？”
艾莉的表情有一瞬的恍惚，轉而又恢覆了兇狠：“你閉嘴！”
楚年語氣平和：“我有辦法讓雷沙愛上你。你應該聽說過我的事跡吧？我是有點神力的，我能讓雷沙愛上你。”
艾莉的眼神中充斥著向往，但依舊不敢放開人質，眼神中滿是嗜血的癲狂：“不，只要殺了你，雷沙先生就會喜歡我……”
“沒用的！”楚年不容置疑地呵道，“你明白的，雷沙身邊的漂亮女人太多了！你殺了我又如何？艾莉，我有個辦法，你要去模仿啊！你要去找準雷沙喜歡什麽樣的人！”
艾莉剛吸了最後一口麻葉子，精神不太正常，冷不丁聽楚年這麽一說，一時茫然：“喜歡，喜歡什麽樣子……他喜歡漂亮的……”
起效了。楚年強壓著忐忑，繼續說：“漂亮的女人千篇一律，，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。雷沙為什麽對我感興趣？我有趣啊！艾莉，想想你小時候。你會騎馬，你會拳擊，你會釣魚，你是多麽有趣的女人，你怎麽不展示出來呢？”
艾莉原本是一個農場主的女兒，童年時光也算無憂無慮。騎馬，餵養動物，釣魚，跟父親學拳擊，終日奔跑在田野上。
直到有一天，一夥流竄到她家鄉的臨國難民闖進了他們的莊園，槍殺了她的全部家人，不但侮辱了艾莉，還把她關在了地下室裏，日夜折磨。
艾莉從那時起就瘋了。五年後，她被當地的一支武裝軍從地下室拖出，又成了軍妓，最終染上了嚴重的性病以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。
她愛上了那群傷害她的人，極盡癡狂。她在一群豺狼身上渴求著愛意，最終輾轉遇到了雷沙。
可以說，艾莉的一生是不幸的。
但這並不能成為她隨意殺人的理由。
“騎馬……釣魚……”艾莉在楚年的暗示下想起了自己那短暫又美好的童年時光，臉上不由自主地揚起了笑容，“啊，是啊，我會很多……”
一道寒光閃過，打斷了她的回憶。她呆楞楞地低下頭，發現楚年已經將她的右胳膊給砍了下來。那條胳膊落在地上，手裏還握著匕首，在一陣黑霧彌漫後迅速消散。
被她禁錮在懷裏的女孩跌落，楚年將她順勢扔給了背後的婦女。然後淩空躍起，又一刀砍向了艾莉的頭顱！
艾莉回過神來，用另一只手擋住，剩下的這條胳膊頓時被齊根斬斷，鮮血猛地竄了出來。
“啊……”她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兩只斷手，終於露出了驚恐的表情，“啊……啊啊啊啊！！！”
楚年眼神冰冷，握緊刀柄，刀法極快地再次砍去。艾莉必須死，立刻死，她不能放了艾莉，因為這條瘋狗會咬死很多人！
對不起，你的人生很悲慘。
可是這跟我無關，跟那群枉死者，更無關。
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，艾莉竟在劇痛之中咬著牙站穩了身子，避開楚年的攻擊後，用盡全身力氣，一頭撞在了她的肚子上！
楚年的刀沒停，用力紮進了她的後背，卻還是被她借著這股勁蠻勁兒頂得向後飛去，撞開了屋門。
咣當，楚年仰面倒在了街道上。陽光落在她臉上的一剎那，她頓時反應過來。
要遭，進狙擊槍的範圍了！
於是幾乎是下意識的，她抓住正壓在她身上的艾莉，向上一托，當了肉盾。
砰！艾莉的後腦勺綻開了血花，淋了楚年一臉。
而就在這時，屋裏的那對母子合夥拖住楚年的腿將她拽了回來，躲開了第二槍。
屋門閉合的一剎那，楚年透過縫隙看見艾莉的後腦勺破了個大洞，如同被踩爛的蛋糕。雙眼卻仍死死瞪著她，眼神從瘋狂，到絕望，再到不甘，最後終於趨於空洞和麻木，被黑煙吞沒，徹底消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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